口 文/程 云

捧到青青这本《王屋山居笔记》，就像捧到一支清新的箭兰，清香远溢，宁静熨帖；耳边似闻山泉淙淙、松涛阵阵；又见花月交映、园田贞静，四围流淌着一首清远的笛，优优雅雅地响着；又似一首柔曼的小夜曲，冷澹花光，朦胧月影，氤氲香气，旖旎婉转，回旋缭绕，只把人的心往清逸里拽，往清幽里拽，往清凉里拽，从而不由地沉下去、沉下去，进入她美妙动人的叙述。

松涛在耳声弥静 山月照人清不寒

年轻时读王摩诘的诗，“人闲桂花落，夜静春山空”“古木无人径，深山何处钟”，读不出其中深味。及至年长，历事渐深，方悟出其千寻风雷万壑松后的宁静与淡然。人生于自然，长于自然，必归于自然。自然是我们栖身其中的穹庐，也是我们的精神寄托和心灵归宿。热爱自然，拥抱自然，歌颂自然，是人类的天赋秉性，也是作家的使命和灵感来源。

青青是大地之子。她从小跟奶奶一起长大，住在村子最西头，院子被田野包围着，距离村里的第一户邻居有五六百米远，夏夜就睡在大梨树下面，萤火虫成群地从草丛里冒出来，有月光在木槿花上掠过的沙沙声，猫头鹰低沉的咕嘟咕嘟的叫声，星群在更高远的天空里游动，黑白花猫在梨树下酣睡，慈祥勤劳的奶奶在院里忙碌。故乡那一片清新的原野，那一条流淌的湍河，就像艾青笔下的大堰河，奥斯特洛夫笔下的哥萨克大草原，给她带来源源不断的新奇和灵感，赋予她钟灵毓秀、玲珑剔透的品格和灵性。她的身体里奔腾着自由饱满的河流，有浓得化不开的乡愁，她喜欢广袤无垠的原野，无拘无束自由散漫的春天，她喜欢穿长裙，采花束，品香茗，像从诗经里走来的女子。

青青是花神的女儿。在她眼里，各种花都是上天的精灵，都有花神护佑。牡丹是花王，芍药是花相，南瓜有魏晋风度，辣椒有尖锐而热烈的节操，荷叶是入定高僧，杏花在黄昏里如林下美人，月下梨花如春雪横卷，石楠花开起来团团如雪，田边荆芥则像刚进贾府的林妹妹、又像真真儿的俏睛雯。她是个植物控，对各种花木情状了如指掌，又赋予其精神，笔下永远是众生喧哗。牡丹、芍药、海棠、辛夷、玉兰、棠棣、桃、李、杏、荷、菊、梅各展其姿，棉花、槐花、牵牛花、蒲公英、鸭跖草、狗尾巴花也不遑多让，统统都是上帝的娇子。日之光、月之影、草之英、花之魂、树之精，在她的笔下都灵秀生动，各自生辉；一朵花、一片云、一霎雨、一瓯茶，都能够福至心灵，意竞神归；一段颓垣，一丛花草，一节朽木，一块顽石，各有意趣；山山水水、日月星辰，皆有灵性。它们争奇斗艳，明心悦性，让她领会到生命的欢愉。

青青是博闻的学者。她勤学善思，见识宏阔，思接千载，神游万里。夕阳芳草无限物，解用都为绝妙辞。棣棠花在日本叫“山吹”，牵牛花叫“朝颜”，黄帝的龙袍所用布料要用中药地黄根制作，诏书要用黄檗来染。她自己也喜欢把刚刚采来的野花印染到白色布包上，用玉兰、秋菊等各色花泡茶、调羹，尽享大自然的无私馈赠。她是那么的优雅从容，徜徉于山水之间，优游于丛花翠柳，早汲山涧之清露，夕餐秋菊之落英，用自己的神来之笔，写出大自然惊人的美。作为一个成熟的女作家，一个成熟的女性，在紧张的工作之余，寄情山水，优游林泉，汲水烹茶，锄月种花，临河听船，怡然自得；自观岁月静好，不负韶华，流年轻渡，夫复何求！

看似寻常最奇崛 于无声处听惊雷

青青是散文大家。她有着过人的才华与天赋，颖悟与敏锐。她的散文清新俊雅，英姿勃发；文笔飘逸灵动，洗练干净，不滞不涩，没有一丝拖沓冗繁，不带半点雕词枯语，如潺潺清泉，汩汩滔滔，淙淙流淌。“陌上花开，原野明亮，大自然通过无数美好的时刻，把她最美好的瞬间都凝固在我灵魂里，这使我如一枚琥珀，透明而温暖，在这个风雨飘摇的人世里安静无声，独自微笑。”“花开的声音像一只刚刚出生的小鸟在鸣叫，果子落时像天上的星子一起闪着光落下来，月亮从东山上升起时也有溪水流动的声音，露水降落时有神秘的‘噗噗’声。”类似这样的句子在书中比比皆是，如散落的珍珠，随处可掬。

青青是丹青妙手。她描人绘物，有极强的画面感。“山峰像一卷国画缓缓展开，云朵在山头上时而聚拢，时而飘散。云中有鸡鸣，也有狗吠，让人疑心仙人也有平凡的鸡犬相伴。”翻空白鸟时时见，照水红蕖细细香。即使是寻常巷陌、粗茶淡饭，在她的笔下也熠熠生辉，情致万端。她写树上采槐花，一群蜜蜂嘤嘤嗡嗡地跟着，白花上覆盖了一层金黄，母鸡扑扇着翅膀咯咯叫着相随，几只蝴蝶上下左右地绕着我飞。写木槿花炒蛋，“那飘满了水盆的花瓣，淡紫晶莹，两颗金黄的笨鸡蛋倾倒进去，立刻锦绣河山，有着鲜花着锦的美丽。”她以物喻人，以人喻物，随物入化，触处成机。“新月的光芒甚至有一点妩媚，好像在含情凝望一样，她的形状那样姣好，光线也随之弯曲，像水波，或者像美人的眼波一样漫射。”池上荷花娇欲言，山寺桃花红欲燃，有电影镜头般的画面感。

她善于织锦描绣。一川烟草，满城风絮，梅子黄时雨，都能成为她笔下的奇观。她可以螺丝壳里作道场，一根成蔓，一枝成林，于平淡中开奇崛，于细微处见精神。一件平平淡淡的事，她能挖出一段精彩绝伦的往事；一个平平淡淡的人，她能引出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；一颗平平常常的皂角树，在她那里却是石破天惊的生命劫数。她写《大槐树上住着妖精》，一棵中空的古槐，经常半夜闹鬼，却暗含着一段隐秘的情事。写得幽微奇崛，跌宕起伏，如读聊斋。《草药恋，徐长卿和刘寄奴》中，她写“徐长卿，一瘦书生，青衫芒鞋，目光如炬，满身书香。刘寄奴，一低眉女子，深情绻绻，温婉如水。二人相见，电光石火，一见倾心。”原以为是一篇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，却是两种草药，彼此凝望，心意相通。一篇小短文写得一波三折，摇曳多姿，读来千转百回，引人入胜。

她是讲故事的高手。在全书60多篇短文中，《孤独岭上的辛夷树》是最美的一篇。那一对生活在社会最底层，却不屈服于命运拨弄，在稀薄的幸福里经营着自己美好生活的男女，孤零零地住在一座山岭上，山上有一棵开花的辛夷树，树下有两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在天真嬉戏，一切都像是梦里的传说。然而，在这看似世外桃源的仙境背后，却暗藏着刀光剑影。女人丈夫残酷的家暴，使得她珍惜陌生人那一点点罕见的温情，只因病中一个游医给了她几包辛夷花，一点野蜂蜜，就倾心相随私奔至此。而山下，她的丈夫正怀揣利刃，随时准备追杀过来，一切幸福和暂时的安稳都可能戛然而止，化作一场懔人的悲剧。文章结束时，她写有人从山西来，腰上别着刀，在打听他们的住处，陡然给人一种美丽瞬间被撕破的惊惧。“突然那大块的白云下降，像一堵墙一样坍塌下来，无声无息地砸在我身上。眼前一片乳白，一时间如坠仙境，飘飘然不知所向。”它掩盖了灾难，也给了这对夫妻一层薄薄的羽翼，给读者留下无数想象的空间。山下一对老夫妻只言片语的善良相助，也见出人性的美，展示出青青纯熟的写作技巧。

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

《山静如太古，日长如小年》，读这本书的第一篇，就给人一种太古初开、地老天荒的苍茫感，《月亮和花朵都会尖叫》《雨里青山梦里人》《丁香打结我自空愁》，则给人一种空灵渺远清新隽永的美感。

青青喜欢“静”。她从小孤单地长大，童年生活留给她的后遗症之一就是喜欢寂静。在大城市里，她永远都感觉自己是个过客，找不到安定的存在感。只有奔向原野，看到那望不到边的麦田，在田野上疯跑，带动油茶花一起跑起来，带动田野一起跑起来，带动春天一起跑起来，才能消解哀愁，可抵十年清欢。在她的书中，字里行间透着生命的欢欣与悲怆，热闹与寂寞，以及那种与生俱来的忧伤和怅惘。她写山谷里雷雨到来时闪电“嘶啦”一声撕开黑暗带给人的惊惧，雷声轰鸣带来的那种似有千万吨的压迫感；写城里破碎的黑暗像老鼠一样逃窜，也像碎裂的玻璃锐利地扎进每一个都市人的胸腔里，成为一个个沉甸甸的噩梦，写友人长期失眠带来的焦虑与烦恼。她把生活的粗砺撕开给人看，又迅速用花树包裹起来，抹平那创伤。

青青喜欢写“夜”。她对夜、对静、对黑暗有着敏锐的触感，这一切无不来自于童年生活的深切体验。“我小时候和奶奶住的家在村子最西头，三间房子淹没在庄稼地里，黑夜广大无边，充满了各种奥妙的动静。……后来，我走在最黑暗的人生里，也总是能看到小小一星灯火，在不远处，亮着。”“后半夜，露水下来了，在梨树叶子上凝成露珠。这露珠越凝越大，单薄的梨树叶子终于禁不住了，‘哒’的一声，露珠正落在我的额头上。”“星垂平野，月笼轻纱，青蛙的叫声被更广大的黑夜吸收了，再回到我耳朵里就像梦幻一样若有若无。”蛩鸣虫唱，黑夜漫长，人在梦里梦外都是恍惚不定的。黑夜是拥抱万物的母亲，把人包裹起来，清洗疗伤，抚爱安抚，粘贴重建，让人复圆，可以第二天以饱满的热情，一头栽进喧嚣的世界里去；然后再带着满身伤痕，回到黑夜里疗伤。

蝉噪林愈静，鸟鸣山更幽；月出惊山鸟，时鸣深涧中。这种静不是阒静无声，而是充满喧哗。她写蜿逶迤的太行山钢蓝色的身影，写夜里的猫头鹰、萤火虫、猴子争吃东西的声音，小溪轻轻地流淌，都是动中有静，静中有动，组成一个有声有色的世界，是大自然演奏的交响曲。“黑夜其实是有光亮的，不独坐于黑夜的人无法辨别。”“黑夜对诗人来说是灵感来临时的翅膀，是孤寂悲怆的窗口，是死亡与爱情的显影液。”北岛说，“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，我却用它去寻找光明”。黑夜里并非只有黑暗，也有日出月落渡上的一层亮色。她的书总能给人以希望，以向往，于废墟里开出花来，充满了人性的光辉和对美好生活的期冀。

心中若有桃花源 何处不是水云天

读《王屋山手记》时，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。那就是青青是自由了，活得欢欣而美丽，大气而从容，从内到外都透着大欢喜、大写意，享受着生命本真的快乐。在事业成功生命富丽的盛年，她于俗务中跳脱，看山、访树、莳园、种花，活得欢欣、从容、娇艳、美丽，活成了一朵花、一棵树、一尊佛。风拂过，雨来过，云飞过，花开过，都没有掳走她的热情，消解她的希冀，她在自己的故事里痴醉沉迷，用触手可及的小欢喜小确幸编织幸福的璎珞，雍容而华贵，富丽而堂皇，淡雅而静美。小园清新，足可聘怀；野草香径，可慰凡心，花岛虫鱼，皆可入诗，她营造了一个清新怡人的世界，让读者沉湎其中留恋忘返。

青青是寂寞的。这种寂寞有时是空茫，有时是孤单，有时是凄凉，这种与生俱来的情绪体验伴随了她大半生，使她有着同龄人少有的成熟和善感。她与有同样经历的人同病相怜，特别是与她有着同样经历的女作家，更是惺惺相惜。日本俳句作家小林一茶身世堪哀，三岁丧母，十四岁时，疼爱他的祖母也去世了。“读到他写自己孤单的样子，我的心口都是疼的。‘没有母亲的小孩，随处可以看出来’”“我和他有着同样的命运，这样的画面是锥心的。儿时凄凉孤单的人，一生都无法治愈自己的哀伤。”青青如是说。在她的笔下，写得最有生气最鲜活的形象，就是萧红。萧红从小孤寂，有善良和蔼的爷爷疼。青青从小孤寒，有善良睿智的奶奶疼，奶奶也因此成了她书中永远的主角，梨树也成了她最容易触景伤情的诗歌意象。她把自己的命运与萧红的命运融为一体，自伤自感；写着写着，就有了很深的代入感，写到最后就写成了她自己。张爱玲的孤寒也使她心生怜惜，她用心挖掘张爱玲作品平淡之中的悲凉，以及她孤傲背后的空洞和落寞，写出了独特的“这一个”张爱玲，成为她奉献给文学大花园的一朵奇葩。她向大自然吸取每一分爱，也把这份爱回报给大自然。她珍惜别人的爱，也不吝惜自己的爱。她寓万事万物于真情，像一个小火炉，从内到外散发着热情。她与植物共情，与动物同暖，与黑夜共眠，充满了悲悯情怀，在其中缠绵回绕，写尽万千心事。

青青是深情的。她对生命充满感恩，珍惜身边的每一点关怀、每一点温暖，也把这种关怀和温暖溢给旁人。她写紫微宫风姿洒然的道姑盛理兴，写她走在雪地里映出一地蓝色光辉的丰采，写她一心慕道明月清风般的高雅品性，丰神秀颐，亭亭玉立，宛若仙子。青青从小缺少父母之爱，在她的想象里，完美的家庭之爱温暖如春，像月亮一样圆满，像春水一样温柔。她把这种爱寄托给大自然的一切生灵，用温柔之心善待万物。宾馆服务员给她摘枇杷、缝扣子、换被罩，都使她感沛于衷。“我是个身世寒凉的人，除了奶奶这样温柔地对待我外，很少承受如此细致的疼爱。我蹲下来，脸埋在那些还散发着阳光香味的衣物里，像和一切与我温柔的人拥抱了一下。一股温热液体从体内升腾起来，停留在喉咙里。”母亲用野菊花和荆芥给她摊了点小饼，也让她想起月出东山时奶奶在大梨树下给她做荆芥煎饼的往事，心下恻然。在《找个胖辣椒结婚》里，她用白描手法写奶奶临死之前交待她的婚事，要找个好脾气的女婿。看到最后，你的眼泪会不由自主掉下来，为这世间温暖的一点红。让人惊喜的是，青青在书中不只一处写到她的爱情，写她生活着的繁花似锦的小院儿，写陪伴她移树栽花的“他”，想必也是玉树临风的好男子吧。这在其它书里是不见的，也让关心她的读者了了一桩心事。

青青是美丽的，她深深地爱着这个世界，把自己的情和爱揉入其中，用心织就一树繁华。我有时想，最适合她的应该是什么吧，幽静的山野古寺，春山月明，人静山空，天心月圆，华枝春满，一轮圆月在天，月下名花悄眠，睡莲在缸中幽幽地绽放，夜乌在树梢悄悄地酣眠，她坐在菩提树下，闻香听雨，湿露沾衣，夜鸟突然“哇”的一声掠过，惊得月光如流水般从树隙间飘飘洒洒落下，像一地散碎的银子，那时她拈花微笑，与无边的月色天籁融为一体，方相得益彰。

青青是入世的。她深深地爱着周边的一切，一花一草一世界，一枝一叶一菩提，塞外关山家国事，眼前景物梦中人，都使她动心用情。她的内心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，凡目之所及、耳之所闻、心之所往，都收入她的小宇宙，组成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。她对世界体悟之深、体察之微，几乎无人能及。她又是出世的，左手江湖，右岸琴声，虚空净白，禅意飘渺，儒释道在她的身上浑然一体，相融互见。她喜欢山野古寺，幽径荒村，烹茶煮茗，咀英含蕊，还有那些积古的老人儿，不染凡尘的高士。钟灵毓秀、玲珑剔透，秀敏颖慧，圆融通达，能驾驭一切而不被身外之物牵扯，已经到了生命最好的境界。看她的作品，有时众声喧哗，有时逃离红尘；有时黄钟大吕，有时檀板轻敲。欢乐里透着悲欣，温润里藏着忧愁；热闹里透着寒凉，喧腾里含着寂寞，却融会贯通，自成一体；不着痕迹，自在潇然。

踏遍江湖今几春，归来一个云水身

济源是个环山抱水的美丽小城，人文积淀深厚，美丽传说众多，很适宜人居住。那里名山胜水、人文古迹众多，适宜寻芳觅迹。尤其是对青青这样秀外慧中的作家，能够写出济源的山水灵性，也是对济源的着锦添色。

说到《王屋山居手记》，冯杰的插画给这本书添色不少。冯杰的画一改过去古朴天真的意趣，简洁内敛的格调，话里有话的隐喻，而是大开大合、大红大绿，浓烈鲜艳、春意盎然，构思奇特、泼墨写意，件件皆是精品。每一帧插图都准确地解读了本篇的主题和意趣，诠释了其中的内涵和神韵，画龙点睛，丹青妙手，与书中文字相映成趣，可谓神来之笔，堪称绝配。这些图中，我最喜欢的是那张虬髯龙蟠、白裤皂靴、身披红袍、肩扛一枝红梅的钟馗形象，粗与细、刚与柔完美结合，风雪与红梅、凛寒与热烈刚柔相济，形成强烈对比，给人一种强大的冲击力，一下子就把春天到来时那种呼拉拉冲破一切障碍、不可阻遏的力量感给爆发出来了，画中人物色彩鲜明，呼之欲出，完美传达了作者的创作主旨，丝丝紧扣，相得益彰。冯杰的画是有灵魂的，既有出世的天真，也有救世的热忱，可以使人在品画之余，得到人生的启迪。意趣由来画不成，一切尽在不言中，青青的书都由冯杰配图，稚拙可爱，涵意深远，可谓慧眼识珠。

这本书是进入中年的青青对自己一生的省察，对自己内心细微感情的一次扫荡性的总括。写得细腻深情，细致入微。她已经消散了童年的忧伤和阴影，变得睿智平和，圆润通达，让人感觉远山可观，近芳可嗅，俯仰随意，蔚为大观。

每个生命来到世间，都要接受生活的千锤百炼，经过内外兼“修”，尝够人生酸甜苦辣百般滋味，千般修炼，万般造化，方能长大成人。人终有一天是要与自己合解的，早年受过的伤，烙下的痛，结过的痂，经历过的坎坷与跌顿，挫折与失意，都要一一弥合，最后达到一个平衡舒适的状态。孔夫子说，四十而不惑，五十而知天命，六十而耳顺，七十而随心所欲不逾矩，大概就是这个道理。茫茫一生皆是白呀，水过不留痕，风过亦不留痕；如露亦如电，没有什么不可以原谅。随着岁月的流逝，青青早年孤寂凄凉的身世之感已经远去，往年纠结缠绕的伤痛，已经化作岁月尘烟，变成生命的香料，越捣越浓；酿成生活的蜜，越酿越甜。丰富多彩的经历，成了她写作灵感的泉源。

时时勤拂拭，莫使染尘埃。在智者眼里，人人皆佛，人人皆可成佛。只要心怀苍生，益利天下，心灵洁净，烦虑不生，佛皆在我心中。

我佛拈花微笑处 自有临水照花人

与青青相识很晚，只有两次短暂相晤。然而看到她的书，却一见如故，像一个久别相逢的朋友，心有戚戚然；也像一个失散已久的亲人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。青青去了我没有去过的地方，写了我心中所有笔下所无，或者笔下所有却不能准确表述的东西。她目光深邃，胸怀广博，透逸清雅，一身诗意，是我心目中一个理想的女人应该有的样子。青青的书有一种清凉剂般疗伤的神谕，适合在忙中、病中、卧中、途中阅读，可以疗饥解渴，浸润心田，让人在浮躁中安静下来，消虑除烦，安神养性，恬然自适。我在长途出差、旅行或者生病、寂寥时，总会带本青青的书，疗慰心灵。平时，她的书就放在床头，或者放在卧室里触手可及的小书架上，随时翻阅，就像一个知心的女伴贴身随着，有一种说不出的熨帖。也因此，我希望更多的读者也能够喜欢她的书。如果您于春草池塘赏花玩月，踏雪访梅诗意迸发，或天涯孤旅乡思难藉，我请您捧一本青青的书，于山之中、水之畔、花之晨、月之夕，展卷沉思，一定会带给你不一样的惊喜。